单单马

“哎呀，你这是挖苦你大哥呢，还是揶揄我呢！”明堂媳妇把先生孩子养得白白壮壮，自己却是个轻盈的，风风火火进门。

“哪儿敢啊大嫂。我就是实话实说。”

 明堂和袁怡正经的青梅竹马，俩人从父母怀里见面开始，满打满算二十八年。明镜明楼也都熟稔，既是大嫂，又几乎是姐姐。

“要是给钱就能赶你大哥出去吃饭，我也不用天天费神下厨。”袁怡凤眼细眉微挑，嗔笑道：“省点时间，牌桌上能给他赚多少个大厨子呢。”

“我要那么多厨子干嘛！”明堂低头把空钱夹严严实实藏回兜里，压着嗓子回道，声音也就只能传到矮处阿诚的耳朵里。

他媳妇果然没注意，挥手张罗道：“大妹弟弟们先坐坐，夜饭过一会儿才好。”临走还绕过来捏了捏阿诚脸颊，专门问一句：“看这瘦乖乖的囝。爱吃什么呀？跟大嫂说，别客气。”

阿诚绵绵地笑。

明台端着盆小鱼干过来，抢答道：“阿诚哥什么都爱吃，不挑食！”给阿诚抓上满满一把，沾得满手都是小碎渣。

“是嘛。”袁怡出乎意料地挑眉，对明台微笑着摇头示意自己不吃。

明楼从阿诚手里捏起条小鱼干，同时向着袁怡点头，印证道:“不挑。”

明堂惊奇道：“那怎么还养不壮?”银鱼，忒小，两把也不够塞牙的。明鑫抿嘴掉着眼角往明楼身边挨。明台嘻嘻地转身跑开将小盆子放远，不允许明堂多抓。

明镜赞同：“就是啊。这阵子看着要开始抽条子了，只见长个儿。明鑫瞧着也比年前高大不少呀。”

“可不，裁衣服都赶不上他长个子的速度。” 袁怡笑接道。

阿诚和身边的明鑫互相瞅瞅。站定时看不出什么。稍微一走动，大家的裤脚就紧紧张张地露出鞋跟上沿一点儿，不至于失礼，却带点男孩子的青涩局促感。

“你们女人不长个儿，也一样照赶着裁衣服。”明堂自然地插话，追着明台不放，整盆小鱼干到手，再回头，女士们只留了两袭婷婷袅袅却漠然的背影。

手挽着手，姑嫂两人亲亲密密交头接耳地出了厅房。

袁怡宁愿多跟精细懂行的小姐探讨现下最流行的料子款式。明镜平日虽不下厨，这会儿陪陪大嫂，也好过跟大哥当场辩论每个季度裁新衣的必要性。

“这两人。”明堂不满地咋舌道：“怎么扭头就走?”

明鑫别着头不说话。明楼明诚明台三个男丁站在一旁抱臂, 都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：“哎……”

明堂把空了的小盆子塞还给明台，跺脚驱散众人：“小孩子玩你们的去！”搓搓手招呼明楼道：“老爷子正开酒窖，咱们兄弟俩也摸两瓶。”乜斜眼发现阿诚跟个牛皮糖一样，低头垂眼落后一步，还缀在明楼身侧，嘘嘘两声：“去去去，你凑什么热闹。”凶神恶煞地把人赶跑。

“看这乖巧劲儿的。”明堂下评论。

“看起来。”明楼给明堂的话加个定语。无需回头，都能感觉到一束远远投来的贼兮兮的目光，但他也并不打算约束。

“不能。你这个好养。” 明堂信心满满，也不知是对明楼还是对阿诚。

明楼笑笑，倒不否认。

明堂糟心地皱起眉毛，两指狠狠敲在自己的太阳穴比划道：“我那小子，这里没有一根弦不是拧巴的！” 

明楼自抒己见：“我看明鑫彬彬有礼很是绅士风度。很有大哥的风范啊。”

明堂跟明楼这个堂弟，岁数也差得大，搁着以前俩人决计聊不来。这下语塞片刻，无奈的摆摆手，借用明楼的话叹道：“那也是‘看起来’！”

然后开始絮絮叨叨自顾讲道：“不是我看人出身。养大个孩子，你说说得费多少心劲啊？！就说，好好的自己亲生小崽子，一个不留神，都能养出仇！恨不得把亲爹当空气。啊？！更何况像你家崽子这种遭遇背景，多难养熟？！稍微歪一点养个不尴不尬不清不楚的，那随时就是个祸患。”

明楼神色安然地倾听，适时地微微颔首以示回应，最后定格一个深深的挑眉。

“啊呀！”下一秒，明堂自己又是跳脚又是拍大腿：“我不是说他是个祸患！今儿见着，我还能不知道啊。你说你从小什么都好，捡俩小崽子就无师自通成个大教育家了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