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单马

【楼诚】月明星稀42

中午那顿吃的潦草,晚上倒是尝了个鲜。

冯叔采办回来无事,傍晚出了宅院西北门,在小河边一处背风缓坡的柳荫下放了些饵。顺手又在坡上薅几把水灵的马兰头翠叶儿。刚摘好一小捆,就钓上尾快二斤的肥圆鲥鱼。还有几尾略小的鲫鱼也陆续上钩。

拿回厨房,芳姨把马兰头飞水,控干切碎,加把脆香的花生末儿,拌匀凉调。

鲫鱼都倒木桶里养着。将甩着尾巴的鲥鱼现处理了,等别的菜出锅,上笼隔水清蒸几分钟,只撒些葱姜丝,配几盏醋碟儿,就能上桌。

带着软鳞的鱼肉更加白滑脂肥,滋味鲜嫩异常,不喜鱼刺嫌麻烦的明楼也吃得兴起,要了平日少喝的白酒,自己斟饮。

阿诚吃几下,有意无意斜眼瞧一瞧。饱了也不撂筷,侧牙咬着筷子头,身子微微往明楼旁边倾斜。明楼夹一块白腴的鱼肉,吃一口凉菜,喝一啖小酒,阿诚一手摸上分酒壶,学着样子给他斟满。

明楼餍足地擦擦嘴,乐得不用自己倒酒,搂着阿诚的肩膀屈指叩叩桌边得意道:“满上。”阿诚晃晃身子没挣脱开,反而把酒倒撒了几滴。明楼一副亲切和蔼不追究的样子,还取了根净筷在酒杯里沾沾,笑呵呵横举在面前。

阿诚果然主动探脑袋凑上来,伸舌头舔舔筷子尖儿。

辣得丝丝抽气。

明台用漏风的牙口,又是嘬又是吸又是吹气的斗争小半天,酱料紫苏叶贴了满嘴,也没正经吃上几个,装螺蛳的盘子还是满登登。明镜放下汤匙用牙签帮他一个个挑开,边不满地对明楼道:“你少撩拨阿诚喝酒。”

阿诚立马坐直身子,若无其事地起筷。到碗边才觉察夹的是一大块儿红烧肉,看着都饱,急拐了个弯放到明楼碗里,彬彬有礼道;“大哥您吃肉!”然后舀了一大勺螺蛳放在自己面前的空盘子里,也用牙签慢慢挑。

挑出来的净螺肉放一边,壳放到另一边。

明楼的筷子漫不经心越过来,在阿诚盘子里叨几下。阿诚得逞般抿嘴笑,动作愈发熟练,不一会儿,手边的空壳就堆得像个小山包。

而螺蛳肉全都配着酒,进了明楼肚里。

明镜瞥一眼,挖苦道:“哼,劣绅大老爷。”

明楼面无表情,指指明台郑重道:“你也是。”明台叉着姐姐给挑开的螺肉吃得高兴,抬头张着嘴一脸茫然: “啊?!”三个人都笑起来。

吃饱喝足,明镜跟冯叔确认确认明早的行程,就去院里散步,弟弟们作陪。乡下没有通明闪烁的华灯,夜色映着烛火淡淡的,少了些迷惘多了分纯粹,连星星都离得近了些。

走着走着阿诚和明台就跑不见了。

明楼回去寻。

明镜在花穗盛开的绿廊下,慢慢走。这里的藤萝紧紧攀附缠绕着两棵枯树,很是肆意生姿。

旧日里听太爷说起,两棵树早年还都是根深粗壮的活树。

只是藤萝不慌不忙地生长了百年,而峥嵘高大的树木倒慢慢卸光了绿叶,仅剩下虬劲的枝丫错落俯仰,任凭藤萝枝蔓蜿蜒,纤结成一条自然的绿廊。

串串花序繁密地垂挂在饱满的枝叶中,明镜抬手轻轻触,蝶儿翅膀样儿的花瓣微微颤动。

拨一拨,珠串般摇曳。

举着手轻盈地小跑几步,恬淡静谧的香气流转着穿过指尖,身后一串串花穗如风铃般翩翩起舞、摆荡碰撞。成熟的花瓣大片撒在细风中,飘而不落,悠悠地打着旋儿。

听见明台叽叽喳喳的声音,明镜才停了步子,转身回头。夜黑也瞧不真确,远远看着明楼肩上挂了张大渔网。

走近才反应过来,应该是以前太爷亲手编的吊床。

阿诚和明台白天满院子疯玩的时候,也看见这边儿一嘟噜一嘟噜瀑布般的紫花儿了。可惜枯树里虫鸟不生,藤上只有花儿也没挂什么果儿。等明楼把吊床在两棵树上绑紧拉起来,他俩才觉出这绿廊的好玩来。踩着满地花瓣蹬蹬围着吊床转。

明楼把阿诚和明台一起抱上吊床。绳网轻软,两人像小肉球一样双双滚陷到网中央,随手一推,便左右摇摆起来,明台咯咯大叫,阿诚也咧嘴笑弯了眼睛。

明镜在一旁踮起脚尖,浅笑着牵拽几下头顶弯曲的藤条,绽放的花瓣长了羽翼般漫天飘洒,袅袅芬芳在丝绢的夜里徜徉。

阿诚闭着眼深嗅,舔舔轻落到嘴边的花瓣。

和闻起来一样甜滋滋的,直从齿间缠缠绕绕无声地沁入心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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