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能啊。受欢迎的很。”
把明台在座位上放好,明楼假咳两声笑道:“老人家么,难免热情些。” 阿诚明台俩可爱烂漫的小孩子,一路少不了被年长热情的姨婶姑婆揉揉抱抱捏捏脸颊,恨不得把好吃的都端来投喂一番。
明台肚子里装满了各家的糕饼点心糖豆果子,这会儿上了桌也吃不出饭菜香。加上路途颠簸,到底年纪小有些疲累,直打哈欠。明镜草草吃两口,就领着明台去歇息。
阿诚一副乖巧样子,还是面前有什么就吃什么,就是比平日吃得慢条斯理了些,举着筷子,从人前吃到人后。
明楼带着阿诚穿过轿厅绕过鱼池,先在院子里逛两圈消消食再去歇息。
不知道今天阿诚是不是糕点吃多了,整个人都像个糯米团子似的格外软乎,任由人牵着。走着走着还开始打嗝,小小胸腔一挺一挺。
“吃多啦?”明楼在新抽了叶的葡萄架下停了脚步。太阳透过蜷曲摆跳的小叶掌,大片的光落在身上。阿诚也跟着停下来:“嗯。吃多啦。呃~”
“怎么老打嗝?难不难受?”越打越频繁,明楼怕他是真吃积食了。
阿诚笑眯眯点头道:“嗯。难受。呃~”
明楼皱眉,握着的手紧了紧。阿诚极少将自己的感受挂在嘴边,平日里明楼全靠自己揣摩。难得他回答得这么老实温顺。“怎么难受?肚子胀么?”把阿诚抱起,一手摸摸他胃腹,果然胀鼓鼓的像个小皮球。
阿诚双手自觉搭绕上明楼的肩膀,头软软的依偎在他颈窝,气息随着拉长的话音轻扫着锁骨:“肚子胀……”
明楼轻轻划着圈给他揉肚子,三步并两步横跨过廊庭,进了东侧三开间的厢房。把所有抽屉都拉了一遍,终于翻出个红漆边方竹盒。
竹盒角落里排着些小棕色玻璃瓶的酊剂。
明楼取了一剂,欠身往床边倾斜。阿诚一点没有要从他怀里出来的意思,勾着颈脖,一直柔柔顺顺挂贴在身上。明楼只好继续抱着人,自己矮身坐到床边,环着阿诚双手掰开玻璃瓶嘴:“消食的药,一大口喝完。一会儿就没事了。”
刺激的中药味从瓶口冲出来,明楼直接屏息闭气。阿诚低头默默看几眼,面不改色接过来,慢吞吞地喝了。
等阿诚喝完,明楼迅速从他马甲内侧的口袋中翻出个小扁油纸包,取颗灶糖块儿给他放嘴里含着。然后两指捏着空玻璃瓶扔到垃圾筐里,又把垃圾筐提到门外背风的地方放着。
颠颠手抱稳当,明楼在廊庭里慢走着继续给阿诚揉揉肚子。倒是不打嗝了,可状态还是不对劲,明楼担忧地低头询问:“好些没有啊?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
“没有啊……”阿诚仰起脸微嘟着嘴巴,眼睛闪闪,比太阳底下的棕色玻璃还要亮:“今天怎么了?”
“在这杵着做什么呀?开车坐车都累,你们中午也都歇一会去。”明镜安顿好明台,回正厅继续准备祭祀的单子。隔着花草庭院,看明楼抱着阿诚站在廊下,脑袋挨着脑袋,耳朵凑近嘴,密谈什么紧要事一般。
“大姐,”明楼抬头唤了一声,招招手:“您来一下。”
阿诚也学着明楼的样子:“大姐,您来一下。”
“中午阿诚吃积食了。”
“嗯。吃积食了。”阿诚点头,像个小鹦鹉。
明楼在他头顶上冲明镜努嘴,挑眉使眼色。
明镜见阿诚两眼水汪汪,也觉得他怎么有点怪怪的,是不是又发烧长个子呢。耳朵根和颈后头略微有些泛红,摸摸额头,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。明镜浅嗅,问明楼:“你给他吃什么药了?”
“给吃了瓶藿香正气水。”明楼小时候容易苦夏,但凡胃肠不适头晕身热,只要被捏着鼻子灌一剂,管好。就是这药的味道很要命。
“嗯。吃了…汽水。”
明镜抿嘴憋笑,欲言又止地瞥明楼一眼,然后对着阿诚拍拍手摊开道:“姐姐抱抱?”
阿诚来者不拒地笑眯眯道:“姐姐抱抱。”就转而舒舒服服地窝在明镜怀里。白嫩透粉的腮帮子铺了层淡金色的小细绒毛,眉眼清澈又无辜,像个动物幼崽全心全意依赖在母亲怀里似的,呆拙软绵得不得了。
往日阿诚在大姐面前最是端正,总表现得像个小男子汉,多多少少也不免拘谨些。什么时候也跟明台一样,能这么怡然自得地让大姐抱怀里了?
“你皱什么眉?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弟弟。我抱抱怎么啦?”明镜不爱看明楼一脸惊奇出乎意料的神情,背过身去逗阿诚,“是不是呀?阿诚最乖了。”
“阿诚最乖了。”
还真点头应了?“哎?大姐,您这要抱去哪啊?”
“抱走。卖个好价钱!”
阿诚细细的声音也打着转儿,飘飘忽忽落在春风里:“卖个好价钱!”
“不会吧?!”明楼双脚钉在地上,难以置信地伸脖子摊手:“不就是几杯甜酒酿么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