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单马

煎药还得一阵，芳姨照看炉子。

明楼捧两碗熬得软绵的白粥和一小盅红豆浇头，急急回了房。

前后最多不超过三分钟，阿诚歪头合眼，已然睡过去了。明楼放下托盘，近前观察一番，确认他是真睡熟了，反而放了心。 

根据以往经验，这小人只要睡饱了，恢复力便顽强地惊人，没什么大问题。

明楼翘着腿捧个碗，坐在床边，有一搭没一搭喝一口白粥。

阿诚鼻子不通，小猪猡一样呼噜呼噜。

明楼定睛看阿诚，他便有所察觉似的，忽然安静下来。明楼回头继续喝粥。没一会二，就呼噜呼噜又起了伴奏。

热粥也凉得差不多，正是方便入口，明楼将阿诚唤醒，问道：“感觉怎么样？晕不晕？胃还疼的厉害么？先来吃点？”

最难受的劲儿已经过去，现在也就是钝钝得搅合，阿诚摇摇头点点头，自己撑着坐好，先吃早饭。

明楼当着阿诚的面儿，抬手将那盅加了红糖、炖得酥烂成沙的红豆浇头，全部淋到自己那碗白粥上。

阿诚哧溜哧溜端着白粥喝得香，不以为意，没给什么反应。

明楼故意大开大合地搅拌搅拌，甜腻豆香四处窜开。

鼻塞其实也闻不见味儿，阿诚只觉明楼动作有些反常，从早点上分出些神来，察言观色，即意识到大哥在逗他，无奈又有些哀怨地叫：“大哥……”

“啊？哦，是这样，”明楼漫不经心地和阿诚对视一眼，随手指指被倒空了的小盅，解释道：“本来是人人有份的。不过你胃不好，豆子又难消化，只好委屈一下，喝白粥了。”

阿诚悄悄捂肚子，答应了：“欸，知道了，大哥。”

明楼眯眼：“嗯……你慢点喝，别噎着了。”

两人简简单单解决了早饭，明楼重新放阿诚躺倒，同情他撑着眼皮等药来等得辛苦，开始聊天：“阿诚啊。”

“嗯？大哥?”阿诚睡眼朦胧，颤颤巍巍用气音答话。

“你这胃啊，需要慢慢调理，平常也是要注意保养的，我们之前沟通过这个问题的，对吧……”明楼大手慢慢打圈给阿诚揉肚子，阿诚抖两抖要躲。

“可惜，你对自己太粗心……又是跳河又是乱吃。”被狠狠瞪一眼，又实在被揉舒服得直想伸腿儿，阿诚便心安理得地受着了，听明楼‘训话’: “不过呢，苏医生曾经提供过另外一个方案，能彻底治你这毛病，十分快捷有效。”

“麻烦么？”问题一闪而过。

明楼抿嘴笑: “不麻烦。”

阿诚朝上拉了拉被沿儿，只藏进去一个下巴尖，就听明楼幽幽继续说道：“从今天起，其他杂七杂八的吃食先暂停，三餐定时，连喝一个月的粥吧，怎么样？”

知道这是为谁好，阿诚心里即熨帖又有压力：一朝犯错，大哥翻来覆去这是要记‘三年’啊！果断可怜兮兮开始求饶：“大哥。我知道错啦!”

明楼仿佛听见阿诚腹诽，大度地笑着开导道：“既往不咎。这可不是惩罚你，是为了你好。”

阿诚煎饼一样摊平，讨价还价道：“半个月…行不行？”

“什么半个月呀？” 明镜刚好进门，噔噔几步靠过来，点点阿诚的额头试试温度，叹道：“躺好别动了。好好的，怎么又生病了呢?”

阿诚心虚地瞅瞅明楼，抱歉道。“对不起，大姐。” 

“这孩子，有什么对不起的。乖乖喝药，把病养好。”

芳姨端了药，因此落后几步。

明台贼头贼脑缀在芳姨后面，也进来。见阿诚舒舒坦坦躺被窝，踩掉鞋跟就往床上扑，被明楼拦腰抱住直接抓出房门：“这两天你少往阿诚身边凑。”

明台小短腿儿空踹两下，努力回头求援：“姐姐？”

小孩子身体弱，确实怕相互传染了，不过明镜还是盯着明楼数落一句：“好好跟明台说就行了嘛，怎么总是动手动脚的。”

明台抓着门框不放，瘪嘴又看他阿诚哥，对方从被子里探出半个手掌，热心送别般小幅度挥了挥。

“哼!”明台咚咚严正跺两脚。

“嗯？”明楼抱臂低头。

明台乖乖站定。

明楼蹲下身，好好说：“你的蚕大宝，之前生病了，你是不是给它单独造了一所蚕房啊？”

“是啊是啊。”阿诚哥拿废报纸叠的纸盒，明台自己亲手铺的桑叶。
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呢？” 明楼谆谆善诱。

“蚕大宝一个人住一个房子，好安心养病啊。” 明台口齿伶俐，机灵聪慧，立马领悟：“阿诚哥生病啦？也拉稀么？”

 “嘶……”明楼不想接话，继续问：“还有呢？除了能让蚕大宝安心养病，还有呢？”

 “还有……能保护蚕二宝三宝四宝五宝六宝不跟着生病。” 明台掰手指讲得头头是道，可数到六宝却只立起来五根手指，感觉不对，就又重复了一遍：“保护蚕二宝三宝四宝五宝六宝。”还是只有五根手指?咦?

“嗯，就是这个道理，和阿诚哥暂时保持距离。你好好想想，自己玩儿去吧。”明楼以拳掩嘴忍笑，轻轻推一把，明台就“失魂落魄”地顺着回廊掰着指头游荡走了。